2013年3月27日星期三

三联生活周刊:陈科云和吴昌龙 冤狱11年的烙印(图)

三联生活周刊:陈科云和吴昌龙 冤狱11年的烙印(图)作者王鸿谅 蔡小川 【吴昌龙和姐姐吴华英】 摘要:审而不决11年的“福清纪委爆炸案”终于在2013年初曙光乍现。2月8日,除夕的前一天,陈科云和吴昌龙突然得到变更强制措施的转机,以“监视居住”的方式,走出看守所。外面的一切,陌生得令人惊喜又惶恐。泪水浸湿了重逢,却无法抚平伤害。 回家的路 一切安排密不透风,直到2月8日早上,谜底才揭晓。被关在罗源县看守所的陈科云先得到通知,他告诉本刊记者,记得大概是早上8点多钟,管号干部走过来对他:“你今天可以回去了,收拾好东西,9点钟法院的人会来接你走。”这样的情形,陈科云已经盼了11年,真的到来,已经60岁的他却不敢相信,反而对管号干部说:“你别跟我开玩笑了。” 收拾东西的时候,陈科云说他还是将信将疑。这些年里,他经历过一次类似情形,也是告诉他可以回家了,赶紧收东西,结果拿着东西走出去,刚下楼,双手又被铐上了,这才知道不是回家,只是换去另一个看守所。从希望到绝望,只需要一秒钟。自从被福清警方选定为纪委爆炸案的主要嫌犯,陈科云的11年,就是在这种煎熬中过来的。他的有罪供述,来自办案警察对他长达56天的刑讯逼供,接下来的屡次庭审里,这些有罪供述不断被重复,而他所遭受的刑讯逼供,却一再被否认。那些对他拳打脚踢、施以各种折磨的警察们,在法庭的证人席上,在正对着国徽的地方,依然可以面不改色地装失忆。他只能在看守所里一次又一次地写申请,请求得到一次公允的伤情鉴定,11年,864次申请,交上去,石沉大海。 看守所的日子,逢年过节最难熬,高墙外的喜庆和铁窗里的阴冷,总有一种刺骨反差。虽然每到过年都格外盼着沉冤得雪后回家,可是这个即将到来的春节,陈科云已经做好了放弃希望的准备。因为就在2012年12月27日,看守所的领导突然来找他谈话,说省高院主审这个案子的法官来过电话,年内工作很忙,他的案子在年前恐怕处理不完了,但是2013年过了春节保证解决。领导还劝慰他,“你一定要保重身体”。这样的劝慰也不是第一次了,就算不知道真假,也总算有一个盼头。陈科云自己算了下时间:“春节之后就是‘两会’,各方面的事情肯定都会很忙,那么,就算我的事情能解决,最快也要到清明节或者劳动节之后了。” 到了9点钟,真的有人来了,真的是省高院的人。可他们带来的并不是无罪判决,而是变更强制措施的通知单,陈科云可以回家,但名义是“监视居住”。这不是陈科云期待中的场景,他回忆说:“当时心里就很不舒服,监视居住不是侦查期间的手段吗?12年前,警察就是用监视居住的名义,把我关56天,刑讯逼供了56天,现在怎么又来这一套?!“没有人正面回答这个质疑,只是劝抚他把名字签了,先回家再说。签了字,拿着东西走出看守所,到了车上,也没有人再给他戴上手铐,他才相信,这一次,是真的出来了”。 车从罗源直接开往福州,陈科云的儿子家。一路上的风景都变了,11年后的城市,陌生得就像异国他乡。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反倒是随车的几名法警一路在没话找话,陪他聊天,安抚他什么都别多想,养好身体,等待事情最后的结果。他们还说,等事情都结束了,大家就算交个朋友,以后一起出来坐一坐,喝喝茶。这些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,才让陈科云不用掐自己也可以确定,事情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,他不再是被打入另册的坏人了。 【图:陈科云】 谢清和儿子其实2月7日晚上已经接到了一个电话,是省高院的法官打来的,问他们现在的具体住址,说还有一份相关的文件要寄给他们,语气平静,听不出任何端倪。然后到了2月8日早上,又接到法院的电话,让他们准备好在家门口接人。谢清和儿子完全蒙了。“这么多年,那么多个春节,我们都相信人能回来,唯一不抱希望甚至绝望的这个春节,人反而真的回来了。” 夫妻同命 陈科云在福清的家已经不存在了,那本是一栋6屋的自建洋房,依靠妻子谢清在日本打拼7年的积蓄盖起来的。一家人也没住几年,就遇上了2001年6月23日的“福清纪委爆炸案”,陈科云被警方选定为主谋嫌犯,被控爆炸罪,一审二审都是死缓。谢清则被控伪证罪,理由是给假口供,掩饰当晚丈夫的行踪,被判了3年,在漫长的审判中被关在看守所里直到刑期结束,才以“取保候审”的名义被放了出来。后来谢清就把福清的房子卖了,跟着儿子住到了福州。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,卖了房子,就等于把自己的故乡的根也拔掉了。好在他们的儿子很争气,并没有在这样的混乱里变得偏激沉沦,他读完大学,跟朋友一起自谋出路创业,一边工作,一边和伯父陈科斌一起,为父母的案子不断奔走。他必须放下学生的羞涩和自尊,定期成为一个“访民”,在无数次的碰壁绝望里,重新调整心态。他在福州的新房里一直给父亲保留着专门的房间,保存着父亲往日珍爱的旧照片和获奖证书。 陈科云是按照最根正苗红的道路成长起来的干部,1952年出生,1969年入伍当铁道兵,1971年入党,一颗红星跟党走,从四川山区到青海格尔木,什么样的艰苦和荒凉都见识过。本来该拿枪的手却端起了相机,因为部队指派给他的任务是搞宣传,和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一样,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拒绝,只有上级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。接过最老式的那种两个镜头的方形匣子相机,从零开始。他很努力,也有悟性,屡屡能给人惊喜,1973年5月在襄渝铁路线四川万源县拍摄的《战斗在崇山峻岭》,就被新华社刊用并转发全国各大报刊,此后陆续见报的新闻艺术作品有数百张。他要独自完成从构图拍摄到暗房冲印的全过程,在暗红的灯光下,等待显影的一刻,或雀跃或失落,然后,换上新的一卷胶片,从头再来。 从一个小小的取景框里发现美、捕捉下美的瞬间,就是陈科云的军旅时光,一晃10年。转业回到老家福清,陈科云被分配到福清市“人大”工作,认识了当老师的谢清,他们1981年结婚,很快有一个儿子,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就这么开始。陈科云并不是一个对仕途孜孜以求的人,他很安心于自己的工作。闲暇时重新拿起相机,继续捕捉生活中的美好。福清靠海,历史上就有漂洋过海的打工移民的传统,家家户户都有海外关系,为了送一个人出去打拼,不惜全家举债。在这样的大环境里,这个三口之家也有自己的困惑,是安于现状,还是跟其他人一样放手一搏?夫妻俩商量过很多次,到儿子7岁的时候,终于有了决定,妻子谢清辞职去日本投奔亲戚,陈科云保持现状,照顾家庭。 谢清一去就是7年。她从零开始学习日语,拿到了正规语言学校的毕业证,留在日本工作,陈科云的月工资还不到100元的时候,她的月薪已经可以达到2万多元。等到儿子升初中的时候,谢清就从日本回来了,她觉得和继续挣钱相比,儿子的成长更重要。7年的辛苦努力,她已经可以给孩子的未来提供很坚实的物质保证,他们在福清买了一块地皮,建起了6层的洋房,一楼做店面出租,二楼三楼自住,其他的开辟成家庭娱乐健身场所。 谢清在日本的这些年,陈科云一直还在福清市“人大”,虽然提升到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,可是跟他的战友们比起来,实在微不足道。可是家庭生活就是这样,总有轻重缓急,总要有人做出退让。等待谢清回来,才轮到陈科云的改变。1977年,在福清市“人大”工作了17年后,陈科云终于换去了一个新单位,到福清市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(简称中福公司)当经理。调动工作的时候,他的选择还包括去福清市检察院做副检察长,或者去安全局当局长 ,每个地方都各有利弊,最后听了朋友的建议和劝说,就选择了中福公司。 选择中福公司的时候,陈科云认为这是个相对来说人际简单、远离是非、做实事的地方,结果恰好相反。在他之前,中福公司已经换了好几任经理,全部是跟公司里最资深的会计陈奋真有矛盾,然后在彼此告状的纠缠中被迫离开。只是这些,陈科云都是深陷其中才明白。从上任之初的资产审计开始,他和最资深的会计就算结下了仇怨,因为公司的账上,有一笔亏空了多年的不明款项。陈科云新官上任,第一把火就是追查这些钱,还真的把钱追了回来。可紧接着他就成了被举报对象,这名会计四处写举报信,列举的条目包括他招待费超标、电话费超标等细节。等到2001年6月24日福清纪委的“邮包爆炸案”发生之后,依旧是这名会计,给警方写了举报信,把矛头指向陈科云。 如果没有选择中福公司,素来与人无怨的陈科云,怎么都不可能被牵扯到爆炸案里去。可是时光无法重来,陈科云也不想去做没有意义的假设,他只是很困惑。“以前我在‘人大’工作,每年‘两会’听报告,跟公检法的同志常常见面,都觉得公检法的工作很不错,怎么也想不到,莫名其妙一场飞来横祸,警察可以这样办案,可以这样无法无天,无法想象,真的无法想象啊。”每次感叹的时候,他都会控制不住地、困惑又激动地屡屡拉开袖子,提起裤管,露出手上和腿上斑驳的伤疤——11年了,当年刑讯逼供的伤痕依旧还在。这是最令人心酸的场景,哪怕这控诉像祥林嫂一般的重复,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来指责他——这是他遭遇过最惨无人道的折磨,可是他所受的苦难,在法庭上、在法律文书里却得不到承认。 【吴昌龙和家人在自家楼顶天台上,在这里,他模拟重演了曾经遭受的刑讯逼供】 姐弟同心 2月8日上午,第二个接到通知的是吴昌龙,他被关在永泰县看守所,大概上午10点,也是所长亲自过来,很高兴地告诉他,东西收收可以回家了。吴昌龙的反应和陈科云如出一辙:“我不相信,跟所长说别开玩笑了。”他和陈科云有一样的经历:“2004年底也是这样,让我收拾东西,结果是秘密转去另一个看守所。”而且,他前几天刚刚会见过新的律师,内心做好了进入另一轮持久战的准备。 吴昌龙是中福公司的驾驶员,陈科云的司机,当陈科云因为会计的私愤举报信成为嫌犯之后,吴昌龙就成了这案子的突破口,他第一个被抓走,被警方刑讯逼供的时间也最长,几乎是陈科云的两倍。2001年本来是吴昌龙人生的新起点,他的新房已经装修了,去香港的手续也已经办完了,年底就能走,他的计划是先去香港,留在那里好好打拼,然后以香港为跳板,再移民去其他国家。“走一步算一步,只要能出去,去哪个国家都可以,反正就不打算再回来。”也因为他有这样的打算,女友的家人强烈要求他们先结婚,所以婚期就定在那年的国庆节。10月1日,期待中的婚礼没有到来,施加于他身上的,依旧是变换着花样的刑讯逼供手段,他已经自杀过一次,没有如愿,在自杀前留下的遗书里,他还不忘写下自己欠朋友的款项,嘱咐家人务必代为偿还。 出去闯世界的勇气,大约是靠海的人与生俱来的勇气。决定去香港之前,吴昌龙并没有太复杂的经历。因为家里穷,他初三就辍学了,远赴河南,在亲戚开的加油站里工作了几年,回来后就到姐姐吴华英的服装店里帮忙,后来又自己去市场上卖海鲜,每天夜里零点去批发市场进货,凌晨两三点回来,胡乱睡一会儿,早晨五六点就要起来开市。这样辛苦了一年多,在亲戚们的帮助下,先去培训学驾驶,再到中福公司当司机。再回忆起来,吴昌龙觉得就是这段当司机的经历,坚定了他要移民的决心,“因为通过一些朋友,了解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面,觉得还是出去好”。 姐姐吴华英的生活原来也很简单,自由恋爱出嫁,丈夫杜捷生在福州开餐馆,衣食无忧。就在吴昌龙决定去香港的时候,吴华英也决定去日本,投奔已经在日本出嫁定居的妹妹。这个决定和日常婚姻生活中一些矛盾,导致吴华英跟杜捷生的婚姻走到了尽头,虽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女儿,还是离婚了。生活中的第一重打击还没过去,紧接着就是第二轮,自从吴昌龙被警方秘密抓捕,吴华英的人生轨迹,就完全被改写了,她被迫从一个有着小资梦的小本经营店主,变成了一个“职业访民”。去省政府拦省领导的车,拉横幅,在拘留所里的熬过冰冷的15天,没有什么能够吓到她。这11年里的许多个3月,福清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时候,都是吴华英最需要勇气的时候,明知道会被以各种方式遣送回来,她还是要去北京上访,再去经受一场充满风险和刁难的旅程。 吴昌龙告诉本刊记者,从看守所办完手续出来,他的头还是蒙蒙的,在车上呆坐着,“十几二十分钟才回过神来”,泪水夺眶而出,“心里的委屈和泪水,洪水一样喷出来”。“法官一直在安慰我,我也想看一看车子外面的风景,看看都变成了什么样子,可是我就是没有力气,一直晕车,一直吐。”父母和姐姐在家里等着他,抱头痛哭的场景,让陪同他们回来的法警也眼眶湿润。 等待之忧 家还在老地方,就是当年他准备结婚的房子。只是物是人非,女友早已远嫁日本,他和11年前的相片对比,清秀的圆脸变得刀削斧砍的沧桑。100多天的刑讯逼供已经让他落下了许多病根。这些年他的手心里总会不停地冒冷汗,所以手里随时都会握着一块毛巾。把手伸出来,都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,是一种鲜艳的肉粉色,就是冬天手伸到冷水里泡着才会冻出来的那种颜色。至于外面的世界,也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,被抓走前,他别在腰间的还是一部西门子手机,现在,亲戚送给他的已经是苹果手机。看着这个新鲜的玩意,他一时间惶惑得不知如何下手。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,吴昌龙才慢慢跟这陌生的世界建立起了新接触界面,微信、微博,还有那些免费的小游戏,开启了另一个天地。以前的朋友去了新加坡,微信给他传回一张炸油饼的照片,他惊奇了好久,咧开嘴笑得像幼稚园的孩子。这两天他开始玩一款太空射击的小游戏,在动感的背景音效里乐此不疲。不管怎样也比闲着好,“闲着就会忍不住想起在里面的日子”。他说,刚回来的时候,半夜常会惊醒,“醒来就扯自己的耳朵,生怕是在做梦,感觉到疼了,才相信是真的回家了”。 “监视居住”的时限是3个月,现在,陈科云和吴昌龙的家人都在等待3个月后的最终定局。他们想要的是无罪判决,彻底的清白。陈科云和他的家人相对乐观一点,虽然他们也在上访,但并不是以决裂者的姿态,他们还是愿意信任司法系统,相信法院最终会给出公正判决。现在陈科云真的回来了,他们更愿意相信,3个月之后,一定是更好的结果,福建省高院一定有勇气做出一份公正的最终判决。 【图:吴昌龙的父亲和他在楼顶天台搭建的养鸭笼】 可是吴昌龙这边,他的家人并没有这样的乐观。吴华英依旧还在“备战”状态,她觉得公检法都不可信,只有继续保持网络上的关注热度和舆论压力,事情才能得到最终的解决。她给吴昌龙注册了一个微博,每天发一条,内容是模拟重演吴昌龙遭受过的刑讯逼供。模拟大多数在楼顶的天台上完成,这个天台,原本是吴昌龙的乐园,他们花钱把地面铺上水泥,用砖砌出花圃,在里面种了百香果、月季、昙花、海棠各种植物。种植的事情都是吴昌龙来打理的,他被抓走后,花圃也就荒芜了,只有顽强的仙人掌和百香果还生命力旺盛,尤其是百香果,长长的蔓藤爬满了支架,每年两季果实累累,看着不起眼的青紫色果子,切开来,里面是金黄色的美味。在背阴的地方,吴昌龙的父亲自己搭出了一个养鸭笼,老家亲戚为表庆贺送来的礼物,不是线面就是鸭子,他都养起来,有客人来,就炖上一大锅汤,舀上满满的肉和线面,以表谢意。 有阳光的时候,天台上晒满了各家的衣服和被子,有一种家常的温暖。吴昌龙的再现模拟在这背景下,更令人针扎般的心悸。没有手铐铁链,就把旧床单撕碎拧成布条代替,为了效果更逼真,吴昌龙真的会把自己依照记忆捆绑手脚,然后在家人的帮助下,把自己吊在天台上,每天示范一种不同的刑罚。对着相机和镜头完成这种情景再现的时候,吴昌龙会忍住那种撕裂的痛苦,露出羞涩的笑。吴华英的一个访民朋友看不下去,从天台下来,就劝说吴华英:“不要再模拟重演了,太残忍了,你忘了吴昌龙刚刚回家的头几天,你让他跟律师说一说在里面的情景,他都不愿意回忆。”可是吴华英说,没关系,总是要面对的。吴昌龙于是也接着说:“是的,我总是要去面对的。” 2013年3月18日来自【三联生活周刊:陈科云和吴昌龙:冤狱11年的烙印】2013年第11期 摘要:审而不决11年的“福清纪委爆炸案”终于在2013年初曙光乍现。2月8日,除夕的前一天,陈科云和吴昌龙突然得到变更强制措施的转机,以“监视居住”的方式,走出看守所。外面的一切,陌生得令人惊喜又惶恐。泪水浸湿了重逢,却无法抚平伤害。 文章链接:http://gsdtfx.dooland.com/site/magazine/article.php?id=265494 2012年12月20日【三联生活周刊:福建“福清纪委爆炸案”审而不决11年】(图) 摘要:一桩命案到底可以审多久?犯罪嫌疑人到底可以羁押多久?“福清纪委爆炸案”目前创下的纪录是11年。这案子2001年进入司法程序,至今没有生效判决,二审开庭之后,再无下文。日复一日,刷新的只是审限纪录,不变的是看守所的冰冷铁窗。无论逝者还是嫌疑人,都没有等来属于他们的正义。司法的现实,就这样一再透支着法律的公信。 文章来自:《三联生活周刊》 http://www.lifeweek.com.cn/2012/1220/39484_2.shtml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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